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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宝说,玉卿,我们聊聊。玉卿走过来坐,笑说,啥事体。玉宝没响。玉卿等了会说,阿姐盯牢我做啥。玉宝说,我对玉卿好不好。玉卿点头说,当然,没阿姐,我已经死了。玉宝皱眉说,大过年的,不要张口就死啊活,不吉利。玉卿说,我感激阿姐。玉宝说,那对晓苹有啥看法。 玉卿说,晓苹热情、开朗,直性子,有口角、但没隔夜仇,我们相处交关好。
玉宝说,既然我们,没有不是,玉卿为何要这样。玉卿不动声色说,阿姐到底要讲啥。玉宝说,真不知假不知。玉卿说,云里雾里。玉宝说,若要人不知、除非己莫为。玉卿没响。玉宝说,衣裳丢失不少,是玉卿拿的。玉卿红脸说,我不晓得呀。玉宝说,滑稽了,还不承认。玉卿嗫嚅说,又没证据。
玉宝说,我的脾气性格、还不知是吧,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,没有证据,我会衣裳丢四趟后,才来寻玉卿。我希望阿妹坦白,否则,这合伙生意,不必再做下去。玉卿明显有了慌张意,沉默半晌,承认说,阿姐,我不是故意的,我有难处。玉宝说,啥难处。玉卿说,我需要钞票。玉宝生气说,这半年,玉卿所得,足够人家一年多的工资,还不够用。哄骗不过我。玉卿说,我实话讲给阿姐听,我没哄骗阿姐,是我被哄骗了。玉宝说,啥。玉卿说,我被大姐夫哄骗了。
玉宝认真听着。玉卿含泪说,大姐夫要做生意,说有门路搞到蜂窝煤,趁年关、供不应求的辰光,大赚一笔。大姐夫讲钞票不够,只能小来来。假使我原意一道干,可以和我五五分。刚开始我不同意,但大姐夫确实,一车刚拉来,就卖精光,再来一车,又精光。我看了眼馋,啥人会嫌钱多呢,头脑一热,没把持住自己,哪想得到、大姐夫会出事体。
玉宝说,给了多少钞票。玉卿说,全部家当。我急死了,竹篮打水一场空。玉宝说,所以偷衣裳,衣裳呢。玉卿说,衣裳我卖掉了,现在年底,处处要用钞票。我实在是无奈。玉宝说,为啥不告诉我。玉卿小声说,太丢人了,我讲不出口。玉宝冷笑说,讲不出口,偷衣裳倒敢做,胆子蛮大的。玉卿说,对不起。玉宝说,要瞒,能瞒一辈子,也好。又没这本事,每趟还要露馅,更加丢人。玉卿流泪不吭声。玉宝说,这种做法,辜负了我和晓苹的信任,让我们以后,没办法相信侬。玉卿说,我真的认识到错误,再给我一次机会。玉宝怒其不争,呵斥说,自己讲,哪能办。玉卿说,我随便阿姐惩处。
玉宝说,我和晓苹商量一下。玉卿说,不要让晓苹知道。我丢脸丢到南天门去了。玉宝说,玉卿真以为晓苹不晓得,老早底,晓苹做啥工作的。玉卿说,酱油店营业员。玉宝说,是呀,天天打算盘、清货,记账,这样的生意经,轻车驾熟。侬的小伎俩,还不在伊的眼底。不揭穿玉卿,是给我面子。是人家会做人。玉卿脸似火烧,低头不响。
玉宝说,丢失的衣裳,按市价算,从玉卿下趟分帐里扣。玉卿说,可以。玉宝说,另还要罚五十块。玉卿说,好吧。玉宝说,如再来一趟,小庙容不了大佛,请自觉走人。玉卿声若蚊蝇说,我记住了。玉宝说,最后再讲一句,不要当人家戆大,尤其牵扯经济利益,心底侪门清。
有顾客说,我要改裤脚管,要几钿。玉卿走到缝纫机前说,一角。赵晓苹跑过来,笑嘻嘻说,谈好了。玉宝说,好了。赵晓苹说,玉卿哭过了。玉宝说,是迎风泪。赵晓苹说,糊弄我对吧。玉宝笑说,是的。
赵晓苹凑到玉宝耳边说,我刚打电话给张维民。玉宝说,讲啥了。赵晓苹说,我讲夜里看电影,去不去。张维民讲,去。玉宝说,蛮好呀,看啥电影呢。赵晓苹说,街上流行红裙子,还有神秘的大佛。玉宝说,对张维民有好感。赵晓苹点头说,算吧。只是,不一定看得上我。玉宝说,要自信。赵晓苹说,我有自知之明。玉宝说,真的两情相悦,任何阻挠,侪不是问题。赵晓苹笑说,话是这样讲,不过我争取一下。
这天夜里,雨珠敲打我窗,灯火昏黄,玉宝坐在桌前算帐,听到有人开门,过去看,潘逸年才回来,吃过酒,颧骨暗红。玉宝皱眉说,不是讲不吃醉嘛。潘逸年笑说,有点上头,但没醉。玉宝伸出一根手指,晃晃说,这是几。潘逸年说,两。玉宝说,这叫没醉。潘逸年闷笑说,开玩笑,一和两、我能不认得。
玉宝说,一身酒气,去汰浴,逸青刚送来热水瓶,足够逸年用了。潘逸年脱下大衣和手表,往小房间走,玉宝接过,进卧室,才挂好大衣,听到叩叩敲门声,过去说,是啥人呀。女人普通话说,大嫂,我是余琳。玉宝开了门,笑说,这么晚,还没休息啊。余琳说,我送两罐庐山云雾茶来,给大哥大嫂尝尝。玉宝接过说,谢谢,进来坐会。余琳说,不了。
潘逸年汰过浴,走进卧室说,我好像听见有人来。玉宝说,三弟妹送茶叶来,我给逸年泡了杯。潘逸年端起吃了口说,味道还可以。玉宝说,庐山云雾茶。拿起毛巾,让潘逸年坐下,擦湿头发。玉宝说,正好两罐,送给维民一罐。潘逸年说,为啥。玉宝说,今天,晓苹和维民,看电影去了。潘逸年说,正常。玉宝说,啥。潘逸年说,相熟朋友,一道相约看电影,正常啊。玉宝说,不是这个意思。潘逸年说,那啥意思。玉宝戳戳脑门说,戆大。
潘逸年微怔,咬牙笑说,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吧,敢讲我戆大。玉宝说,我没讲错呀。晓苹欢喜维民,才一道看电影。潘逸年说,原来是我纯洁了。玉宝噗嗤笑起来,嘲讽说,侬还纯洁,不要吓我。潘逸年拉过玉宝坐腿上,俯首亲脖颈说,哪能,不相信。玉宝说,逸年帮我问问维民,对晓苹可有想法。潘逸年没响,玉宝缩缩脖颈说,听到嘛。潘逸年索性吻住嘴唇,不许出声。玉宝伸舌,侪是清冽茶香。半晌过去后,潘逸年才松开,哑声说,比较难讲,张维民,和我不一样,顺其自然吧。
??第三十九章 喜事
玉宝说,哪里不一样。潘逸年说,我想要的,我可以做主。张维民不可以。玉宝还要问,潘逸年说,夜里吃啥。玉宝想想说,竹笋拷肉、发芽豆炒油豆腐,炒上海青,八宝辣酱,虾皮冬瓜汤,三弟妹烧热油,露了一手。潘逸年说,啥菜。玉宝说,辣椒炒蛋。潘逸年说,上海的青椒不辣。玉宝说,一点没错,三弟妹直皱眉头。潘逸年微笑,玉宝说,笑啥。潘逸年说,我没想过,有一天,会和女人坐下来,讨论今朝吃过啥菜。玉宝笑说,现在见识了吧。 潘逸年手抚玉宝肚皮,笑说,圆滚滚,吃撑了。玉宝说,哼,醉话连篇。潘逸年说,不是啊。玉宝说,我胃口不好,吃了点青菜,喝一碗冬瓜汤。潘逸年说,这样不行,想吃啥,我去买。玉宝说,不想吃。潘逸年说,肚皮突出来了,不是讲四五个月才显怀。玉宝说,年后去医院检查,听医生哪能讲。潘逸年说,玉宝脸倒尖了,饭还是要吃,不好任性。玉宝笑说,我努力。潘逸年说,要说到做到。 玉宝说,我讲丢衣裳事体,是玉卿拿的。潘逸年说,是吧。玉宝简单讲了下原因。潘逸年说,吃一堑长一智,下趟不再犯就好。玉宝说,我以为,潘总会更严厉些。潘逸年笑说,这不是玉宝所想嘛,我只是讲出来。幸亏没落到我手上。玉宝感叹说,哪能办呢,自家姐妹,总要再给次机会。潘逸年笑而不语。 一场寒潮,带来一场大雪,上海落雪是件稀罕事。年夜饭如往常丰盛,唯一不同的,就是人多了。娟娟熟悉后,也不如初来时拘紧,性格变得活泼。玉宝照旧给吴妈打下手,坐在小风炉前、慢悠悠煎蛋饺,吴妈择菜说,玉宝还是去休息,否则那姆妈要怪我。玉宝说,怪啥。吴妈说,怪我偷懒,让孕妇帮忙。玉宝笑说,我自愿的,反正莫事体,闲着浑身难过。 灶披间整楼供用,一到过年过节,煎炸蒸炒,糟酱腌醉,样样要做,全是人,走路也要侧过身。李阿叔在汰猪大肠,刘家婆给肉焯水,间隙说,做草头圈子吃。李阿叔说,瞎三话四,这季节,哪里来的草头。我将肠子,用花椒大料香叶肉桂等香料,加酱油白糖卤制出来,下酒绝配。 庄阿姨…
玉宝说,哪里不一样。潘逸年说,我想要的,我可以做主。张维民不可以。玉宝还要问,潘逸年说,夜里吃啥。玉宝想想说,竹笋拷肉、发芽豆炒油豆腐,炒上海青,八宝辣酱,虾皮冬瓜汤,三弟妹烧热油,露了一手。潘逸年说,啥菜。玉宝说,辣椒炒蛋。潘逸年说,上海的青椒不辣。玉宝说,一点没错,三弟妹直皱眉头。潘逸年微笑,玉宝说,笑啥。潘逸年说,我没想过,有一天,会和女人坐下来,讨论今朝吃过啥菜。玉宝笑说,现在见识了吧。
潘逸年手抚玉宝肚皮,笑说,圆滚滚,吃撑了。玉宝说,哼,醉话连篇。潘逸年说,不是啊。玉宝说,我胃口不好,吃了点青菜,喝一碗冬瓜汤。潘逸年说,这样不行,想吃啥,我去买。玉宝说,不想吃。潘逸年说,肚皮突出来了,不是讲四五个月才显怀。玉宝说,年后去医院检查,听医生哪能讲。潘逸年说,玉宝脸倒尖了,饭还是要吃,不好任性。玉宝笑说,我努力。潘逸年说,要说到做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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