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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孩依旧死死地盯着我,那双过于大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松动,只有更深的戒备,他下意识地用自己更宽阔一点的脊背,将妹妹完全遮挡住。
我看着他们冻得缩成一团的样子,再次开口,声音放得更加轻柔,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哄慰:“这炕是冰的,睡着该多冷啊。你们肯定冻坏了吧?让我帮你们把炕烧暖,好不好?就烧暖一点点。”
男孩的眼中,极其快速地闪过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涟漪,那是生命对于“温暖”最原始、最本能的渴望。但这光芒瞬间便被更厚重的警惕覆盖。
我不再等待他们的许可。我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因为极度疲惫而再次沉沉睡去的孩儿,轻轻放在炕上稍显平整的一角,迅速解开自己的外衫将她牢牢包裹好。然后,我站起身,很快在屋角翻找出仅剩的一小捆干柴和一些引火用的枯草。
我熟练地拿起灶台边那两块黝黑的火石——万幸,它们还在。调整呼吸,稳定手腕,几下精准的磕碰,灼热的火星溅落,一缕带着生机的青烟袅袅升起,随即,橘红色的、跃动着的、充满神性的火苗,终于在这死寂的冰窖中诞生了!
我小心地护卫着这珍贵的火种,将其送入冰冷的炕洞,看着那跃动的橘红逐渐拥抱干柴,发出噼啪的、令人心安的低声细语。
温暖的光芒驱散着黑暗,也像是悄然融化了一些笼罩在这两个小小灵魂之上的绝望坚冰。我能清晰地感觉到,他们的身体在微微放松、软化。那个小女孩,终究抵抗不住温暖的本能诱惑,极其小心翼翼地、一点一点地,向着热源的方向,偷偷挪动了一点点。
这细微至极的动作,却让我心头猛地一暖。
我立刻起身,继续在屋里搜寻。最终,只在角落里一个破陶罐里,找到了小半碗带着粗糙糠皮的糙米,和几个已经干瘪发皱、硬得像小石头的红薯。这,很可能就是他们维系生命最后的储备。
我没有任何犹豫,用那点砸开的冰水化开,仔细淘洗了米,又将红薯削去坏掉的部分,切成小块,一起放入铁锅,注入清水,点燃灶火,虔诚地熬煮起来。
当锅里开始冒出带着食物朴素香气的水蒸气时,我注意到,那两个孩子的目光,已经不自觉地被这生命的气息牢牢吸引了过来,喉咙艰难地、不停地上下滑动。
粥,终于熬好了。很稀,但它是温热的。我找来屋里仅有的两个破边缺口碗,盛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粥。当我将碗递到男孩面前时,他犹豫了,眼神在我和碗里的粥之间剧烈地挣扎。
“吃吧,孩子,趁热吃下去,身子就暖了。”我柔声催促,将碗又往前送了送。
他终于伸出那双布满冻疮和小裂口的手,微微颤抖着,先接过了一碗。他没有立刻自己食用,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气,然后转身,蹲下来,一点点、极其耐心地喂给眼巴巴望着他的妹妹。小女孩贪婪地、却又带着一丝怯生生地小口小口啜饮着,男孩就那样维持着别扭的姿势,一口一口地喂着,直到她微微摇头表示再也喝不下了,他才端起剩下那半碗已经不再滚烫的粥,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倒进了嘴里,连碗边都舔得干干净净。
看着这相依为命、刻入骨髓的温情一幕,我心中酸楚难言。